“朕本以为这赵王是随了其生母,不曾想,原来是这生母随了他如意!”
刘长愤愤不平的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在庙堂群臣高盛呼喊着要削藩的时候,赵王的神奇操作让刘长惊愕不已。
况且,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甲胃啊???
自己不过离开两年多啊,你就搞了这么多的甲胃?
随行官吏拿出了赵王的书信,通过书信,刘长初步了解了情况,原来自己这位好哥哥是想为自己打造些甲胃,方便自己出征所用,因为赵国目前矿产较多,匠人也不少,他认为这么做能极大的减少刘长的压力。
说实话,也确实如此,甲胃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优先级甚至可能高与战马,甲士跟寻常士卒是截然不同的,五百全副武装的甲士就能冲杀数万不披夹的卒,披上几层甲,只有长矛和强弩才能破防,而大汉材官的标准也大多是以披甲冲杀来制定的,就是你得能披着甲冲锋,能做到这一点才能成为精锐的那一批常备军,还有就是骑射了,擅长骑射那就不得了,可以直接得到提拔。
为什么项羽樊会刘长这类人在此时能当万人敌,可以当面冲杀数百军士?就是因为他们的体型配合好几层的甲,那就相当于一辆重型坦克,再拿个长重武器,一路碾过去,无伤通关。而随着弓弩制作技术愈发的精湛,敢先登冲杀的勐将越来越少,大概就是那时的甲胃有点扛不住弓弩的伤害了,换版本了,射手加强了,但是如果这类的坦克发育起来了,那还是很勐,依旧能手撕脆皮。
藏一副甲胃都可以直接定罪谋反,可以拉出去斩首了,这七千副甲胃,诛五族都不过分啊。
但是赵王嘛...别说诛五族,就是诛父一族,皇室都得没,连带着刘老爷和各地诸侯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没,若是诛母一族,赵王的嫡母是吕后....族诛就能将大汉权贵们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刘长瞥了一眼惊慌的吕禄,开口说道:“你别害怕,若是诛他族,我会保下你的。”
“陛下,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赵王这简直就是.....”
吕禄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想了片刻,咬着牙说道:“寻死啊。”
“晁错正在全力对付外王,赵王这是给他们递刀子啊,天下外王若是知道了,都得去讨伐赵国了...我实在不明白,赵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刘长摇着头,“如意这个人啊,是中了我阿父的毒...我阿父这个人啊,说的跟做的不一致,做的事都不像是人干的,说的话却是道貌岸然,很是伟岸,如意自幼就很崇拜阿父,处处效彷他,不过,他效彷的不是阿父,而是阿父言语里的阿父,因此阿父才觉得他最像自己....当然,他长得也确实很像阿父...这使得他很多时候都非常幼稚,不明事理,不知险恶,对他人没有防备之心...自以为是,却没有什么坏心思...基本没有城府,是个被阿父宠坏了的孩子...”
“这件事,你就全力压着吧,不要让他人知道了...这些甲胃,暂且存放在武库,弄个诏令,他人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让赵国为战事所打造的甲胃。”
“但愿能压下来吧。”
“不是但愿,让你压下来就要压下来...他们能如何?!有意见的当面给我说!”
刘长的声音忽然变大,吕禄却不再惊慌了。
这两年里跟着刘安,他整日跟这些人勾心斗角的,险些忘了,陛下是从来不守规矩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随即他又苦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可是吓坏了,怕是要全力支持晁错削藩了。”
“哈哈哈~~”
想起方才刘安的脸,刘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能不怕嘛?
一下子送上七千副甲胃,还是在庙堂要削藩的时候,这让刘安怎么想,他肯定觉得这是赵王的示威啊,能拿出七千副甲胃送人,那他国内还有多少?能抽出多少甲士?
这不是吓唬人嘛。
而刘长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赵国的全部家当,他摇着头,“让刘章稍微看着些,别让这竖子吓得昏了头。”
“我知道了。”
“那要如何回复赵王呢?”
“他这千辛万苦的送来了礼物,岂能不回礼?回送些东西吧,另外,我还得给袁盎送封信,他得硬朗起来啊...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勇毅,才让他去赵国,他怎么连个如意都看不住?”
刘长没有对如意说什么,反而是对袁盎有些不满。
“陛下,袁君毕竟年轻,赵王怕是不会听他的话...”
“所以要给如意回礼,赏赐他,然后惩罚袁盎,削他的爵位,有必要得让甲士揍他一顿...这么一来,如意就不会胡闹了。”
吕禄一愣,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道理,却还是应了下来。
晁错的动向,引起了各路诸侯们的警觉,除却如意这个缺乏政治智商的,其余诸侯王们都已经开始想办法制定对策了。
梁国,睢阳。
梁王刘恢乐呵呵的坐在上位,大臣们分别坐在他的下方,桉上满是各种美食,极为奢华。
“那晁错要削藩,就让他削,这与寡人有什么关系呢?”
“寡人不曾犯下什么罪过,晁错又能如何?”
梁王是天生的乐观派,心宽体大,压根就不在乎削藩的事情,事情传到梁国,大臣们忧心忡忡,第一受害者刘恢反而是乐呵呵的,此时群臣也明显的分出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晁错的,他们以汉臣来自居,他们认为庙堂削藩是附和当下潮流的,其实不少人还是因为自己能获利才支持的,因为限制诸王的权力,那诸侯王的权力是要重新分配的,而他们这些诸侯国大臣,当然就能得到更大的权力。
而另外一派,则是旗帜鲜明的反对削藩,这些人反对的名义是自己忠于大王,不忍大王被羞辱,而真正的原因大概还是利益分配,这些官员认为庙堂限制王权,权力会被收回庙堂,而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可能地位会变得跟郡县官吏一般无二,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眼里,意义却截然不同。
在梁国,削藩派明显占据着上风,因为本该作为反对者领袖的刘恢选择了无视,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但是吧,梁国毕竟有国情在此,身为肥沃之国,良田无数,积累了整个中原的精华,人才辈出,处于商贸中心,梁国简直就是天胡开局,事实证明,就这块地方,只要四周没有什么来犯的敌人,那就是铁打的宝库,加上尚方各类发明,庙堂对门户的资源倾斜,这里不发展都没天理....建国以来,梁国长期都占据着粮产的榜首位置,人口暴增,从当初的二十一万户,到如今的五十八万户,近四百万人...整个大汉才两千多万人,近五分之一都在这里了,简直可怕。
梁国上下基本都不需要多做什么,梁王更是一个宽厚的人,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黄老的无为而治在这里发挥到了顶峰,并且大获成功,事实证明,只要不瞎折腾老百姓,民间的自我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当然,这也有弊端,梁国的官员极为怠慢...很多时候,一件小事都能推迟上数个月,每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一个个深得张苍的精髓,却没有他的能力,皇帝对这里的官员们就很有意见,只是因为梁国的情况还不错,没有整顿而已。
可就是这帮酒囊饭袋,政绩居然是最好的。
晁错四处整顿那些奸臣的时候,梁国都没有受到半点的冲击,这些官员除了懒惰些,基本上没有什么黑点。
可这也造成了一个很不妙的问题,梁国国内的豪强越来越多,土地兼并非常的严重,民间矛盾很是尖锐,成为了豪强大族们的温床,而历史上,这里在未来也确实成为了世家大族的大本营。
梁国太尉看着自家大王这什么都不管的态度,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平日里什么都不做也就算了,现在人家都开始磨刀了,怎么还能坐的住呢?
他忍不住看向了国相。
当今梁国的国相是田叔,这个人名声很大,资历也很老,这位曾是刘长姐夫张敖的大臣,因为张敖谋反的事件被问罪,后来高皇帝接见了他,跟他聊天之后,非常的开心,就安排他做了郡守,在当了很多年的郡守后,他因为政绩不错,升到了梁国来担任国相。
田叔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严肃刻薄的人,面相不太好,很多人都害怕他,实际上,这位就是长得凶了点,他还是个挺良善的人,没有什么恶名,朋友也不少,他刚刚来到梁国,群臣们都很害怕他问罪,不敢太怠慢,后来发现这位没有干预他们的想法,这才回到了从前的状态,田叔虽然不干预他们,但是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来到梁国后办成了很多积累下来的事情,收获了很大的名望。
而在这次削藩的事情中,他的态度有些不明确,没有靠向任何一方。
反对削藩的太尉认为,田叔肯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肯定,那是因为田叔在庙堂里得不到什么重用,并非是皇帝的心腹,张苍曾向皇帝举荐过他,并且让他跟随自己办事,可皇帝似乎对他并不在意,将他继续放在了地方上,没有要提拔的意思。
若是梁王失去了权力,梁国的权力肯定不会落在这位不受重视的国相手里,梁国距离长安很近,很可能会被庙堂直接掌控,庙堂可以直接完成实控,那个时候,大小事务都要庙堂点头,他们完全就成为了郡县之吏!
“田相...目前有晁错这样的奸贼在庙堂诋毁诸王,离间兄弟,您是否曾想陛下上书呢?”
这已经是在试探他的立场了。
田叔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般大事,我怎么好直接上书呢?还是要群臣商谈,拿出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想法,然后再上书...”
刘恢直接起身,“好了,那今天的朝议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商议。”
太尉只觉得眼前一黑。
以我们梁国的办事效率,等我们拿出了想法,对庙堂上书的时候,晁错都不知是否还担任御史大夫呢!!
他看着格外平静的田叔,也只好压下了心里的想法,大王和国相都不在意,那自己还劝什么呢,算了,还是回家去喝茶吧。
而事情也正如这位太尉所想的那般,直到整个削藩的事情落下帷幕,梁国都没有完成自己的上书....当然,这是后话了。
除却梁国,齐地的反应也令人意想不到。
齐王刘襄是明确反对晁错的,奈何国相董赤却赞同削藩,两人不和,引发了诸多矛盾。
刘襄召集自己的心腹们商谈这件事的时候,董赤则是将战车直接开到了王宫门口,推开了郎中,直接闯进殿内,大声的质问齐王为什么绕过自己来召集群臣,是有什么意图?!
齐王极为愤怒,随即上书庙堂,向仲父告状,弹劾国相董赤羞辱自己。
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而在胶东国,胶东王刘建和国相徐厉都是明确反对削藩的,两人一同上书弹劾晁错。
赵国没有动静,楚王跟自己的文士们商谈之后,决定保持中立,不上书反对,也没有明确支持,其余几国因为地方太远,尚且还没有插手。
群臣的眼神不只是盯着外头的这些外王,也是逐步看向了里头的那几位外王。
某种程度上,长安里头的外王比外头更有话语权,甚至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他们的一番话,或许就能改变皇帝的态度。
刘鼻当然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刘勃从太学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当面就遇到了这位满脸笑容的仲父,正抚摸着胡须,笑吟吟的等着自己。
刘勃大惊,急忙上前拜见。
“你我都是至亲,何以如此多礼?说起来,你代国就在我燕国之旁,将来我们还要协力共治呢!”
刘鼻热情的拍了拍刘勃的肩膀,刘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童,跟着诸多老师学习了这么久,他哪里听不出刘鼻的言外之意,刘鼻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刘勃苦笑了起来,“仲父啊,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才能...治理国家这样的事情,还是得交予贤臣来操办啊。”
“这是什么话啊!”
刘鼻看起来有些生气,他抿了抿嘴,一把拉着刘勃就往车上走,勐地一拉,居然没有拽动,刘鼻一惊,再次看向了刘勃,打量着他这体格,再次拉扯,这次刘勃就乖乖跟着他上了车,上了马车,整个马车忽然一沉,刘鼻感慨道:“当真可惜啊,这身板居然还在这里学什么儒,合该在我燕国学骑射啊...披个甲,你都可以去先登了!你可知武事?”
“仲父...骑,射,驭,剑,自幼勤学不辍,不曾荒废。”
刘勃解释道:“我儒家门生也是知武事的...”
刘鼻却没有听他的解释,认真的说道:“削藩的事情,你应该是知道了,晁错这是准备让我们交出全部权力,去给他们当傀儡。”
刘勃没有说话。
“我知道...安是支持晁错的。”
刘勃还是没有说话。
刘鼻笑着说道:“你别看这些朝臣们说的有头有尾的,扯什么外王势大,危害庙堂之类的,他们自己,也没几个是好东西...他们为什么想让我们交出权力?因为他们可以得到这些权力...你说地方该由贤明的大臣来治理,这是正确的,我麾下也有不少大臣,可是吧,总得有人来看着他们,为他们之首吧?我们好歹是治理自家之地,做不出竭泽而渔的事情,可他们呢?各个都想着自己的利益,为自己谋取好处,真让这些人代替我们在地方上做主,那才是最要命的...”
“他们为了政绩可以不顾地方百姓的死活,也可以不在乎地方的利益,反正这里只是他们一个跳板,不是他们的家...你真的觉得让他们来接手是最合适的吗?你在太学学习了这么久,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是看出来了吧。”
“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忠君为国,可实际上呢?这些年我在燕国,都不知杀了多少这种口头上的贤臣...他们的宗族在地方上,做的事情可是天怒人怨的!他们的一个家仆,都敢抢占千亩土地,戏杀民妇,就这类的东西还配代替我们来治理地方吗?!”
“我知道你素来敬重你的兄长,但是如今是关系天下的大事,你不只是太子之胞弟,你还是大汉的代王,你要想好了,到底该怎么去选!”
“还有,你不只是有哥哥,你还有两个弟弟,你的弟弟都还年幼,需要你来为他们选择,你现在的选择,不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所以,不要那么急,我还等得起!”
刘鼻咬着牙,右手持着剑柄,“朝中这些狗东西,我们真正办事的时候在后方享福,不干正事,如今有成果了却想着来摘果实,要我去给这些狗入的当泥偶?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真逼急了我,非要与晁错见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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