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馆内,范金有犯了难。
以往那些投诉他的人,大多数只是普通市民。
他们离开小酒馆,就可能买不到酒,吃不到菜,不得不就范。
可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竟然是组织上的人。
一旦被上面追究下来, 他这个公方经理可不单是失去职务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要进学习班。
毕竟组织派范金有接手小酒馆,是让他帮助群众,而不是骑在群众头上作威作福的。
现在,那个小孩子已经去通知街道办了。
范金有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在街道办的同志到来之前,扭转王卫东的口风。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 插进口袋, 捻了一下那两张大团结。
旋即又把手抽了出来, 因为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这个时候收买人,那不是寿星老儿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同,同志,这就是个误会,我在这里给您赔礼道歉,您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范金有硬着头皮说道。
王卫东斜了他一眼,轻笑着说:“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我也不是针对你。
但就你们这种服务态度,的确该整顿一下。
客人来到小酒馆,是来照顾你们的生意,不是来这里受你气的。
这位同志,你的思想存在很大的问题。
我看啊,你还是去学习一下吧!”
学习自然要被免职。并且可能会被记入档案。
范金有脸色铁青,心中不服。
不就是呵斥了他几句嘛,作为这里的公方经理, 他呵斥一下客人不是很正常吗!
哪家餐馆不是这么做的?
为了这点小事, 闹这么大, 什么仇什么怨啊!
徐慧真在一旁看着两人陷入了僵持, 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街道办的人来的很快,领头的还是王卫东的熟人,先前跟着王主任一起到轧钢厂要暖宝贴的众多街道办主任之一。
当然,那個小孩把街道办主任领来后,就瞪大眼睛望着王卫东。
王卫东自然不能食言,从戒指仓库中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
小孩子接过糖,兴奋得脸都红了。
“谢谢叔叔!”
...
街道办主任看到两人的举动,讶然失笑。
这小孩子冲进街道办,就大叫着出大事了。
把她从办公室里硬拉了出来。
不过想来也是,两颗大白兔奶糖,果然是孩子的大事。
街道办主任晃过神来,看清楚浓眉大眼的模样,顿时有点惊讶。
“卫东同志,怎么是你?”
王卫东依稀记得这位妇女主任,好像叫赵春芳,转过身。
笑着道:“赵主任, 麻烦你跑一趟, 还真是不好意思。”
赵春芳跟王卫东握了握手:“这有什么, 我们街道办本就该为群众服务,卫东同志,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卫东没有隐瞒,将先前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随后指着桌子上那盘黑乎乎的花生米道:“赵主任,真不是我故意找茬。
但我听说这家小酒馆,是咱们京城第一家实行公私合营制度的商铺。
必然应该做好表率,让老百姓满意放心。
而不是‘不可以无故殴打客人’!
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成了作威作福的人?
这完全和上面的指导方针相违背,给咱们的制度抹黑。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供销社等场所。
老百姓对此早有意见。
我们必须得重视起来。”
王卫东对于这年代的‘冷脸服务’早就不满。
当然,他也不要求像后世那样,‘顾客是上帝’。
至少,客人和服务员应该是平等的关系。
而不是,服务员用掌控的稀有物资,来挟持客人。
...
赵春芳此时的脸色,也跟着严肃起来。
上面早就接到群众反应,说公家饭店,脸难看,饭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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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也有过数次讨论,都认为这种行为,背离了公私合营的初心。
早有整治的想法。
现在由一个局外人,提出这个问题,意义更大。
赵春芳打定主意...
她转头看向范金有,表情严肃的问道:“范金有同志,你对王卫东同志说的话有异议吗?”
被点名的范金有忙道:“赵主任,这是个误会。
我今天是因为尝了下新酒,有些醉了,才会是这种态度。
平时我对待客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碟花生米,也不是我故意做成这样的。
实在是我不通厨艺,徐慧真又还没回来,可不就得硬着头皮上嘛!
您相信我,这都是误会!”
话音刚落,赵春芳还没说话,王卫东又来了句。
“赵主任,我觉得这并不能成这位同志狡辩的理由,刚才他说的h话,外面有很多群众都听到了,不信你可以问问。”
赵春芳闻言看向门口。
京城的人民一向热情好心,且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里边就有几个遭受过范金有‘虐待’的客人,见赵春芳看过来,立马你一言我一语的为王卫东说起话来。
“唉,这个小酒馆是百年老店了,我爸爸那辈就有,最近的酒是越来越差。”
“就是,就是,以前小酒馆的酒,隔两道街都能闻到,现在,呸!酸得跟醋一样。”
“不但是酒,还有这个范经理,每次光顾小酒馆,待我们都跟待孙子似的。”
“要不是这附近只有这么一家小酒馆,孙子才进来。”
...
群众的议论声,让赵春芳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她瞪着范金有,厉喝道:“范金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我现在宣布,就地暂停伱小酒馆公方经理的职务,由徐慧真同志暂代,范金有,准备好接受组织的调查吧!”
听到这话,范金有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赵春芳没有再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徐慧真:“徐慧真同志,接下来小酒馆交由你负责。”
“是,领导,保证完成任务!”徐慧真抬头挺胸的回道,脸上满是喜意。
至于倒在地上的范金有,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看出范金有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人。
溜须拍马他在行,但要说经营生意,他就是个弟中弟!
赵春芳满意的点点头,对于徐慧真的能力,她还是十分信任的。
小酒馆本就是徐慧真的祖传基业。
实行公私合营之前,在她手中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结果换人之后,那营业额一路直线下降,以往的好口碑已经被败得七七八八。
要不是徐慧真帮着收拾烂摊子,这酒馆说不定已经倒闭了。
赵春芳早就有了换人的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
安排好这些事后,赵春芳看向王卫东:“卫东同志,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
王卫东点点头,双手一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
赵春芳听完后一阵失笑。
娄家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王卫东可以说是遭了无妄之灾。
她作为组织内的成员,知道的消息要比一般人多。
王卫东目前的停职,不过是走个流程,要不了多久就会复职。
而且她最近还听说了另一件事。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的风波过后,王卫东非但不会被撤销职务,恐怕还会再进一步。
这种情况下,赵春芳自然不会轻视王卫东。
“那方不方便给我去街道办一趟?
您刚才说的那些很有道理,我觉得应该重视起来。
附近几个街道也有这种事发生。
我们集体应该谈论一下这个问题。”
说起正事,王卫东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他点点头:“行,那我就跟您走一趟!”
王卫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讨论会上的的提议,最后竟然被汇报了上去。
等到下午的时候,他被请到了区里,就目前市面的经营情况,进行了一次深入的探讨。
在这种情况下,王卫东可不敢再胡咧咧。
只是站在一个老百姓的角度,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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