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联名告状,竟然被玉柱顶了回去,还是当着老皇帝的面。
这下子,玉柱的厉害,朝堂内外的群臣们,就更知道了。
值此朝廷极需用钱之际,玉柱的批钱原则是,好钢花在刀刃上,不该花的银子,一分也不花。
反正,老皇帝的内库,根本不缺钱。想修啥宫殿,就修啥宫殿,根本不需要找户部开口。
这日,玉柱和老皇帝商量了本月的户部大计划之后,老皇帝忽然叹了口气,说:“江宁织造又亏损了不少银子,唉,曹家人就没几个擅长经营的。”
若是旁人,玉柱装个傻也就过去了。
曹颙毕竟是玉柱的正经小舅子,他没办法装呆,便试探着建议说:“老爷子,要不,还是把曹颙调回京城里来吧?”
“唉,子清他……”老皇帝想起了曹寅的各种好,忍不住掉了泪。
玉柱见老皇帝落了泪,赶紧从袖口摸出浸透了姜汁的手帕子,在两眼轻轻的一抹,也跟着掉了眼泪。
随着年事渐高,老皇帝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刚强了。
想当年,吴三桂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清廷的真实意图罢了,故意上折子,请求撤藩。
年轻气盛的老皇帝,不顾太皇太后和满朝重臣的反对,硬是批准了撤藩折。
结果,平三藩之战,若不是天佑鞑清,整个天下已经姓吴了。
有人说什么,吴三桂绞死了永历帝,天下人不服。
这个纯属是胡扯了!
张大帅还是纯正的土匪呢,东三省的草民们,谁敢不服?
吴三桂之败,就两点:其一是没有及时的提兵北上,其二是死太早了!
鞑清的运气,还真的是好。
后来的洪教主拿下江宁后,若是倾尽全力的北伐,鞑清的江山早就崩塌了!
“把曹颙调回来了,派谁去监视江南的读书人呢?”老皇帝也不介意在玉柱的跟前漏了底。
玉柱想了想,建议说:“不如就派马桑格的三弟,正白旗下左领马二格去吧?”
老皇帝仔细的一琢磨,马偏额共有三子,长子吏部尚书马桑格已故、次子费雅达现任潼关总兵,三子马二格现任正白旗汉军左领兼内务府员外郎。
更重要的是,马偏额也是康熙的少年侍读之一,曾在曹寅之前,久任江宁织造。
客观的说,马偏额的马家人,更得老皇帝的宠信一些。
实际上,红楼梦里的王子腾,指的便是马桑格。
“马二格能行么?”老皇帝有些疑惑的问玉柱。
玉柱笑着解释说:“老爷子,您就算派头猪去当江宁织造,只要不那么的生活奢侈,肯定不可能亏损的。”
这话就说的很难听了,等于是,指着曹颙的鼻子,骂他是猪头了。
康熙反而被逗笑了,骂道:“岂有此理?哪有这么编排你内弟的道理?”
“老爷子,胳膊肘肯定是朝内拐的。可是,他不是那块料儿啊!”玉柱嘴上这么说,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怕是,曹颙受了舅舅李煦的挑唆,暗中和老八搭上了线吧?
不然的话,江宁织造衙门怎么可能仅仅半年内,就亏损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曹家人,都是猪脑子,放着玉柱这棵参天大树不攀,却妄想着靠从龙之功,跟着老八永享荣华富贵。
做梦吧!
“嗯,容我再斟酌一下。”老皇帝有些犹豫,曹家人暗中监视江南士林,那是有人脉支撑的。
玉柱也不着急,反正吧,老皇帝也知道,他瞧不上曹家人,两家的来往甚少。
若不是老皇帝硬把曹颐塞进了玉柱的怀中,还造出个福彭来,单从曹春这边论,玉柱和曹家的交情,澹得很。
只是,玉柱想告辞的时候,老皇帝在清溪书屋里待久了,临时起意,想出去散散心了。
于是,老皇帝换了身便服,钻进了玉柱的马车里,跟着他一起回了隆府。
进入玉柱的院子里,老皇帝迎面就见,一群莺莺燕燕的俊俏丫头们,正在刘嬷嬷的带领下,跟着学习礼仪。
老皇帝背着手,仔细的看了看,扭头笑道:“你倒是颇有眼力,这些丫头们可比宫里的秀女们,强太多了呀。”
玉柱的脸皮向来贼厚,他涎着脸说:“您是知道的,美色,吾所欲也,且多多益善。”
老皇帝微微一笑,调侃道:“我当然知道了,你尤喜他人之妇的恶名,早就传遍了整个江南!”
玉柱忽然挺起胸膛,大言不惭的说:“江南的读书人,身体本钱薄得很,伺候不好他们家的娘子。我替他们把娘子收拾舒坦了,嘿嘿,他们应该感激我才是。”
好家伙,这话实在是太无耻了,老皇帝竟然被噎的直翻白眼。
一旁的图理琛,惊得目瞪口呆,玉柱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和今上说话?
魏珠早就见怪不怪了,脸色丝毫没变。
老皇帝喘了几口粗气,缓过劲儿后,忽然笑道:“你呀,你呀,可千万别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啊!”
玉柱知道老皇帝已经不能欺负女人了,便故意凑到老皇帝的耳旁,小声说:“不瞒您说,我得了个偏方,不仅不会掏空,反而龙精虎勐。”
图理琛刚担任御前侍卫不久,他何曾见识过,玉柱当着老皇帝的面,竟然荤素不忌的样儿?
玉柱领着老皇帝,坐进了湖心亭内。
在魏珠的指挥下,石桌上,很快摆上了茶点。
老皇帝欣赏了一下湖边的美景,若有所思的说:“你的辅国公府,我琢磨了下,还要再改建一下!”
玉柱和老三公开掐架,结果从镇国公又降成了辅国公。
尽管看似降了爵,丢了体面,实际上,也避免了功高莫赏的尴尬窘境。
老皇帝又要在赏的辅公府里,花他的私房钱,替玉柱改建园子,这已经是变相的安抚了!
原本,户部一直归老四管辖。
但是,老四这个人太过刚硬了,追讨欠款的时候,得罪了太多的权贵。
时间一长,老四就算是老皇帝的亲儿子,也架不住群狼的撕咬。
另外,老皇帝一直在老四和老十四之间,犹豫不决。
老皇帝让老四离开户部,未尝没有保全他的想法!
玉柱就不同了,他是外和内刚的性子。
不管哪个衙门来要钱,玉柱都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摆事实讲道理,借用原则底线,抵挡各路来要钱的神仙。
归根到底,还是西北在打大仗,国库太过空虚了!
俗话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玉柱公开做恶人,本质上是替老皇帝背黑锅。
老三就是聪明一世,湖涂一时,没有看透这一层关系,结果被玉柱给坑惨了。
另外,凭心而论,玉柱并不想坐在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的位置,被众人在背后戳嵴梁骨。
不客气的说,只要隆科多稳稳的掌握着步军衙门的兵权,就算是让玉柱做个闲散的辅国公,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老皇帝的脾气,越老越古怪。不管是谁,越是想抢权,他就偏不给。
历史上的老四,就是看透了老皇帝的脾气。而老十四呢,原本是一手王炸的天牌,结果打个稀巴烂。
老皇帝坐了一会子,忽然想起了福彭,便命人将这孩子领到了跟前。
“奴才福彭,恭请皇上圣安!”
权贵之家的孩子,哪怕还没启蒙读书,礼仪上也都是管得甚严的。
老皇帝皱紧了眉头,质问福彭:“这才多久没见,竟是如此的生份了?我好象教过你的吧,应该叫汗玛法?”
福彭奶声奶气的说:“回皇上,奴才的阿玛,虽是您老人家的义子。可是,奴才并不是钦封的义孙啊!”
“哟嗬,在这里等着朕呐?”老皇帝一听,小福彭说的竟然甚为有礼,便又问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有五岁了吧?”
“回皇上的话,奴才今年已满六岁了。”
老皇帝感慨道:“唉,一晃眼的工夫,当年坐在我膝头的小崽儿,也已经六岁了呀。”
“嗯,以后还是叫汗玛法吧,叫皇上太生分了。”老皇帝想了想,又补充说,“小轩玉、小轩景和常盛他们几个,也都照此办理。”
“臣儿叩谢汗阿玛天恩。”玉柱领着福彭,一起跪下谢了恩。
嚯,玉柱家里的情况,老皇帝可谓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一般,信口就可拈来。
到目前为止,玉柱的子女们虽然众多,正经的嫡子却只有三个,即秀云所出的轩玉和轩景,曹春所出的常盛。
福彭再金贵,也只是个生母完全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罢了。
老皇帝出来一趟后,就不想回畅春园了,索性在湖心亭里,由玉柱陪着一起用了午膳。
玉柱对老皇帝的饮食习惯,早就完全掌握了,伺候得很舒坦。
膳罢,老皇帝饮茶的时候,忽然说:“小福彭挺可怜的,不如还是把他记在曹佳氏的名下?”
玉柱的心里,当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曹颐偷了曹春的男人不说,连她的野种儿子,也要记在曹春的名下,变成庆府那边的嫡次子,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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