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得好,姐姐我就放心了。”
林萧儿听说,林燕儿现在有单独的小院子,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有十两,四季的衣裳里有好几匹皇帝做龙袍的云锦,身边还有四个小丫头伺候着,不由大感欣慰。
“姐姐,你也别想太多了,既然木已成舟,就好好的跟着姓赵的过日子吧。”林燕儿担心林萧儿想不开,就有意开导她。
“唉,我们女儿家的命,可真苦啊!”林萧儿读了一肚子的书,学了一身的琴棋书画和诗词歌赋的本事,到头来,竟是个贱妾的烂命,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林燕儿想了想,说:“你若是实在不想跟着姓赵的过了,等我替我们家二爷生了个大胖儿子,就求了他,把你赎出来,让你自己立个女户,单独的过日子,反而还舒坦一些。”
怎么说呢,背靠大树,才好乘凉。
玉柱亲自跟赵东河打招呼要人,只要他张了嘴,肯定能如意。
这点底气,林燕儿还是有的。
林萧儿叹了口气,说:“他这段日子改了不少,待我又如以前一般的温柔小意,暂且看看吧。”
林燕儿一听就懂了,林萧儿并没有彻底对赵东河死心,依旧存有好好过日子的希望。
也是,如今啊,只要林燕儿牢牢的抓住了玉柱的心,就不怕赵东河冷落了林萧儿。
亲姐妹俩,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无可分割。
赵东河还没告辞,门房上接二连三的来报,玉柱在顺天府学的同窗们,三三两两的来贺。
这些同窗,和玉柱均无深交,只不过是来送份厚礼,打个照面,留份面子情罢了。
人熟是个宝,面子情也是人情,也是世故。
等顺天府学的同窗们都走了,本次乡试中了举的同年们,又纷至沓来。
同年和同窗,很容易被人搞混淆了。乡试的同年,特指和玉柱一起登了桂榜的同科举子。
将来,玉柱若是中了进士,那么,当科的所有进士,都算是他的同年。
一、二百的同年进士队伍,这其实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
一旦玉柱掌握了大权,只须大手一挥,这些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聚集到了他的旗下。
在大清,同年、同乡、同窗、母族、妻族和姻亲,都算是天然的潜在同盟军。
赵东河的脸皮极厚,玉柱待客的时候,他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不走也就罢了,赵东河居然堂而皇之的陪着玉柱一起待客。
还真别说,真让他逮着了个好机会。
现任吏部文选司郎中周匡的独子,周筌,居然是玉柱的乡试同年。
吏部文选司郎中,别看官职仅为正五品,却是极其要害的岗位。
怎么说呢,除了皇帝特旨授的火箭式官员之外,凡是待升迁或是待调动的官员,都要由文选司郎中开列出具体的名单来,交由吏部的尚书和侍郎们集议,再报给皇帝御览。
这个实权就太厉害了。
周筌本不太想来拜会玉柱,他是汉人,何必去讨旗人的欢心呢?
主要是周筌的亲爹周匡,提前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玉柱的八叔,署理江宁将军的庆泰,将调回京城,就任吏部的满员左侍郎。
照例,吏部的满员左侍郎,兼管文选司,这便是周匡的顶头上司了。
如今的朝廷中枢六部,有汉尚书,必有满尚书,有汉侍郎,必有满侍郎。若是满臣和汉臣有分歧,照例以满臣的意见为主。
所谓的满汉一家亲,不过是个嘴巴上的幌子罢了!
有了乡试同年这层关系垫着底儿,哪怕家世极为悬殊,玉柱也不可能冷遇了周筌。
周筌原本以为,以玉柱的豪横家世,必是个张扬嚣张的家伙。
谁料,周筌在玉柱这里,感受到了春风拂面般的和煦之暖。
乡试的同年们,来了也是小坐即辞,连茶都不喝一口。
然而,哪怕是榜上最末一名的同年告辞离开,玉柱也必定会亲自送到大门前,恭送登车。
不说别的了,就凭这种善待同年的谦逊作派,就极为令人感到钦佩和服气。
原本对玉柱暗中抱有成见的汉人举子们,也不禁暗暗挑起大拇指,好一位彬彬有礼的满洲解元公!
时近黄昏,赵东河终于领着林萧儿走了。
等玉柱送客回来,刚坐到竹榻上。却见林燕儿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的怀中,勾住他的脖子,嘟着红唇说:“爷,还疼,您帮着揉揉吧?”
玉柱微微一笑,这女人呐,被他破了身子之后,眨个眼的工夫,就变得胆大包天了。
以前的林燕儿,可不敢这么的蹬鼻子上脸,连二爷都不叫了。
“嗯,我还有重要的应酬。你且洗白白了,在榻上等着。”玉柱的话音未落,孙承运又来了。
等玉柱和孙承运一起出了门后,林燕儿命人把秦瑶娘唤到了跟前,直接威胁说:“你听好了,以后没有我的话,不许你靠近二爷半步,明白么?”
今时不同于往日了,林燕儿已经算是过了明路的准侍妾身份。她端着架子,威胁威胁秦瑶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瑶娘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四个丫头,心知不敌,只得乖乖低了头。
只是,秦瑶娘出了门之后,就去找了寒霜。
寒霜望着心气很高的秦瑶娘,笑眯眯的说:“今儿个,这是让林燕儿逮着了大好的时机,便宜她了。不过,礼部的会试和殿试……”嘎然而止。
秦瑶娘曾是知州夫人,她岂能听不懂寒霜的意思?
寒霜,看似啥都没说,实际上,又啥都说了。
林燕儿趁着玉柱高中解元公,拔了头筹,顺理成章的成了玉二爷的第一个女人,这是命,谁都没办法去争。
但是,会试和殿试还有机会嘛,就看聪明人能否抓住了。
寒霜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万一,秦瑶娘因此惹了大祸,和寒霜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寒霜,那可是玉柱身边的管事大丫头兼书房婢。调动院里的丫头和婆子们,临时挪动一下岗位,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万事具备,就看秦瑶娘的胆子够不够大了!
玉柱和孙承运抵达致美楼的时候,五阿哥胤祺已经到了。
按照常理而言,地位越高之人,越应晚到。可是,五阿哥胤祺偏偏提前到了,这就很有些关系近,不摆谱的意思了。
孙承运以前见过胤祺的脸,当时就被那一道道的沟壑给吓住了。
这一次,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异样的眼神依然没有彻底的收敛住,让敏感的胤祺看了个正着。
玉柱还和往常一样,就是平常心的看待胤祺,既无怜悯,亦无害怕。
胤祺不禁心头一暖,不等大家落座,便高声唤道:“梅娘,出来吧,见见我的安达。”
不大的工夫,就在玉柱和孙承运的面面相觑之中,一位身穿大红色云锦旗袍的满洲贵妇,袅袅娜娜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妾,他塔喇氏,拜见玉叔叔。”
(笔者注:满语里的小叔子,即使音译了读出来也很别扭,就用汉语中的叔叔代替了,望谅。)
玉柱慌忙闪避到了一旁,好家伙,胤祺居然把嫡福晋给带来了,这可是最最顶级的通家之好了。
“小弟玉柱,请嫂嫂大安。”胤祺这么的给面子,玉柱也不装了,径直打了千下去,给他塔喇氏·雪梅请了安。
“妾,他塔喇氏,拜见孙额附。”他塔喇氏·雪梅,又屈膝给孙承运见礼。
孙承运赶紧避开了,然后,哈下腰,打千请安。
“小的承运,请嫡福晋大安。”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附,品阶相当于入八分的镇国公。
若孙承运,尚的是皇后之女的固伦公主,那他就是固伦额附了,品阶相当于固山贝子。
他塔喇氏·雪梅,乃是多罗贝勒胤祺的嫡福晋,妻以夫贵,其地位远高于孙承运。
若是和硕悫靖公主在场的话,因她位比郡王,包括胤祺在内,就都要给她打千行礼了。
室内,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就是奴婢和下人了,再无外人。
胤祺的心情显然很棒,他直接招呼说:“今儿个是家宴,大家都坐吧,太客气就生分了。”依旧是麻溜的蒙语。
等他塔喇氏·雪梅坐到了胤祺的身旁后,玉柱笑着给孙承运翻译了胤祺的话。
孙承运学过一点点满语,却对蒙语一窍不通,必须依赖玉柱的翻译。
等大家都坐稳之后,胤祺轻轻一击掌,就见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只大托盘,缓缓的走了进去。
玉柱一看,嗨,烤乳全羊啊,这可是满洲贵族招待安达的最高礼节了。
也许是怕玉柱拘束,胤祺率先起身,拿小刀切下了烤乳羊背上最鲜嫩的两条里脊,直接用手抓着,搁到了玉柱面前的碟子里。
嚯,如此剽悍的草原作风,实在少见!
既然胤祺做了表率,玉柱也不含糊,直接用手抓了一条里脊肉,狠咬了一大口,开始猛嚼。
咔嚓一声,文曲星下凡的解元公,彻底的斯文扫地了。
“哈哈,好,我胤祺的安达,从没让人失望过。来人,拿草原上的马奶酒来。”胤祺心里一高兴,藏在骨头里的蒙古汉子的粗犷作风,再也抑制不住的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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