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见状笑道:“三生道友,可别小觑爻象之术,你我行走江湖,武功才智固然重要,但运道也一样不可忽视。历朝历代之中惊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但留得下名号的又有几人是所谓的天纵之才?”
三生一怔,微显惊讶的看了逍遥子一眼,若有所悟。
“气运一道由来已久,天时地利人和莫不都有运的影子,小则人之众疾,亦随气运盛衰。走在路上,适逢桥断,不得已绕路百里,恰恰错过了一场机缘,少了这场机缘,却也少了旁人的觊觎之心,也许就会少了一场杀机四伏的刺杀,反而在日后得了更大的机缘。有失有得,有取有舍,争或者不争,其实其中都有运道的影子。眼前的失未必不是日后的得,如果事事皆争,所得者多,但或许失去的更多。道心一次实乃泛泛,老道觉得运道也是道心之一,道友以为如何?”
三生没有应声,一时间似乎还没有将庄重的道家斗法和这个江湖儿戏联系在一起。爻象之术,听起来似乎玄妙深奥,但如果将它放入市井江湖中,换个说法也许更易让人明白,那就是诸如斗酒猜拳之类。不过比较市井酒馆里的猜拳,爻象之术更加倚重所谓的运气,和对赌一般。
猜拳和赌博怎么说也有精通这些旁门左道的江湖人物,但爻象之术可没有办法精通。大甘流传的爻象之术最多的是六爻预测,借助铜钱、龟壳、蓍草等物,可以猜数,可以寓意,既可以做占卜问卦之用,也可以用来分输赢,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全凭江湖市井口中所说的灵犀一点。只是这种灵犀一点难的很,就算是理学大家或是江湖中的前辈高人十次中也不见得能有一次灵犀一点,说白了就是误打误撞,看看自家的运气如何。
这是关乎道家天宗存亡的最后一战,逍遥子竟然会想到这种法子,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就有人暗自猜测,会不会是这其中有什么别的蹊跷,场中群雄有不少人将目光扫到李落身上,或许这位大甘权王和道家两宗另有什么商议,这场论道或许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如果大甘朝廷和道家有什么私下协定,自然不会是和李落,云妃还差不多。李落此刻也很是惊讶,眉头紧锁,逍遥子看似随意的背后当不会这样处事轻率,一定别有用意,只是眼下还看不出其中的深浅玄机。
天宗诸人脸色变化的很精彩,不过逍遥子威望极高,天宗门下固然心有疑虑,但谁也没有开口询问,约莫只能想着是自家祖师意图以奇招致胜。
李落瞄了言心几人一眼,言心一脸淡然,不见喜怒,更不见惊讶,似乎在沉吟什么。大和尚还是那副嘻嘻哈哈游戏人间的模样,至于流云栈,一双美目滴溜溜四下打量,巧不巧的恰好碰上李落的目光。流云栈嘿嘿一笑,还冲着李落眨了眨眼,好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隐于市传人。
三生颇有几丝踌躇意味,如果应下来,的确猜不透逍遥子心中有什么盘算;如果不应,刚才所言就已经失信天下了,让人以为堂堂道家地人宗一宗之主说话不算数。
逍遥子似乎没有看见三生心绪的变化,悠然说道:“老道有一个故友,小的时候就和我相识,老道入了道门,他进了别家宗门。老道的这位朋友年少时的确不算聪慧,年关时我二人一同归乡,一杯浊酒就能听到他的絮叨,无非是他门中哪位师兄如何了得,这位师弟又怎样天资不凡,而他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平庸弟子,一点都不出奇。过了五年,再遇他时这些话就听得少了,多是说些江湖奇闻,偶尔唠叨一两句也是适可而止,很少再听到他抱怨什么,渐渐沉稳起来。之后十年,老道回去的时候他不在,要么就是他回去了,老道却已经离开了,再见一面的时候已经一晃十年之后,依稀还能看见几分当初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能独当一面,无论气度武功都不是当年那个爱抱怨的少年郎。我们两人边聊边喝,酒越喝越多,把过往十年中的酒都补上了,着实好好醉了一场,说的什么老道记不得了,只记住了他的几句话。二十岁的时候他被门中长辈视为庸才,凡事轮不到他出面,外人几乎不知道他的宗门中还有他这样一个人,那时的他羡慕江湖上鲜衣怒马的俊彦豪侠;三十岁时,当年的一时俊彦少了许多,慢慢的也轮到他出面做一些事,也有人开始知道原来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四十岁时,他已是晚辈眼中的前辈高人,宗门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悄然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五十岁时,他猛然回头,原来宗门中的生死大计都要由他来定夺,而江湖中人,门中晚辈对他冠以天纵之才的称呼,敬仰他才华成就。他问老道,自己到底是个庸才还是天纵之才?如果是庸才,难道这些晚辈和江湖同道错了?如果是天纵之才,难道当年的师父和同门师兄弟错了?三生道友,你觉得老道这位故友是庸才还是天纵之才?”
三生雪眉一扬,神色中似乎流露出一丝丝尊敬意味,平声问道:“不知道道友如何作答?”
“哈哈,老道回了他一句,你运气好些。三生道友觉得如何?”
三生微微一笑,双手做了一个道印,和声说道:“多谢道友点拨。”
这个道印很生僻,但不繁复。逍遥子眼睛一亮,赞许的点了点头,问道:“这是什么道印?”
“是我自创的道印,以道号为名,名为一生。”
“好。”逍遥子赞叹一声,笑道,“既有一生道印,自然有二生和三生道印,好名字。”逍遥子说罢,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道最后这一场比试,三生道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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