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是挺能跑啊!”
飞扬的尘埃中,李星云的声音响起,倒没有恼怒,更多的是戏谑。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奇怪,冥冥之中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围追堵截的人,而不是自己去堵别人。
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将这种奇怪的思想抛出脑海。
自己右手袁天罡,左手师兄,试问这天底下谁能堵他?
是他朱友文不怕揍了?还是他李茂贞没被打怕?又或者是李克用、李存勖与李嗣源这三代晋王从坟里爬出来了?
嘴角微微抽动,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念头真是越发可笑了。
忽的,一股猛烈的风压袭来,瞬间将所有飞扬的尘埃吹散,显露出李星云刚刚拔出破阵枪来持枪而立的身形。
他身形挺拔而修长,在这战场上却是没有披甲,一身玄色泛着金色纹路得体锦衣,玉带环腰,头发被粗浅的削成不过肩的短发只将后边较长的部分束起,与那残存着若有若无的胡茬刚毅而俊朗的脸庞一样,同少年时类似,只是少了少年时的精致,多了几分粗狂。
他微微抬眸,一双独特的眼睛出现,一圈金芒在其中绽放。
倾国那巨大肉球般的身躯破空而来,那破空声宛如火药爆炸,所带起的狂风亦是猎猎作响,因为速度过快,其两侧的气压变得极小,竟是有着将周旁掠阵的酆都鬼骑吸扯过来的趋势。
然而,这一切在李星云的眼中,却是被一点点放慢。
当倾国转瞬来的近前,砂锅大的拳头径直朝着李星云的脸上糊来,李星云的身形变换,手中的破阵枪不知何时插在了地上,直挺挺的身形不知何时变成了躬身蓄力,拳头上黑金色的玄煞之气不断涌现与凝聚,嘴中不断有白色烟雾溢出,其身形似乎有种膨胀一圈的虚影闪现。
电光火石之间,李星云的脑袋与倾国的拳头交错而过,李星云像是整个身形投入了那身形庞大的倾国的怀抱当中。
下一刻,倾国的脸色瞬间变换,痛苦而疯狂的神色被呆滞与错愕所掩盖。
她那铜铃大的双眼瞪得浑圆,下意识的朝着下边看去,瞳仁落在下眼眶上,就好像一个铜铃被打横,铃心落在铜铃边缘上,那极具特色的香肠嘴张开,忍不住干咳。
“嘭~”
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倾国那如肉球般的身躯倒飞而出,即便砸在了地上也止不住身形,不停的翻滚了数丈之远,口中喷吐出的鲜血洒了一地,浇铸成了一条鲜红斑驳的小道来。
所幸倾国砸在地上之后翻滚的速度并不快,后边的酆都鬼骑们及时闪躲了开来,不然以倾国十分有厚重感的身躯,又加上其浑圆如肉球般的身形本就在翻滚上有独特的优势,这要是被碰到或是擦到了,免不得一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别的不说,这倾国这一次撕开的缺口还真挺大的,只可惜这里有个大boss拦在这里。
李星云起身,甩了甩手腕。
别说,这契丹公主的个头还真不是白长的,这力道真不弱了,他若不来,这倾国以这种萨满咒加身的状态,在酆都鬼骑里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那身体硬度,也是当真不一般了,几乎是可以和李存孝额···的尸体媲美了,他这一拳下去,也算是伤敌一万自损一千了。
手腕有点酸,整个手掌都有点麻,加上之前硬接耶律质舞的那一杖,此刻这右手虎口有些开裂,丝丝缕缕的鲜血流淌而出。
从怀里抽出一条一角歪歪扭扭绣着一个“轩”字的手帕来,轻轻的擦了擦虎口的鲜血,便将之缠在了手上,将虎口崩裂的伤口包了起来。
这条手帕是他临行前师妹送与他的,师妹一代女侠,舞刀弄剑一把好手,可这女工吗···着实差了些。
当然,这样的手帕,他还有一条,是雪儿送的,一角绣着并没有比那个“轩”字好到哪里去的“雪”字。
哎,比不得女帝嫂子,师兄连穿的袍子都是女帝嫂子亲自做的,那质量,那手工是真不错,有时候也是真让人羡慕啊!
不过,也强求不得,两个女侠能花心思给他绣上一条手帕,已是极为不易了。
小心的捏着手帕一角,嘴里又咬着一角,在手心打了个结,李星云拔出插在地面的破阵枪,偏了眼前不久还在开无双,现在已经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倾国,高声喊道:“酆都,你那边搞定了没有?”
他赶来的时候,他是有看到酆都在与那耶律塔不烟,又称倾城的契丹另一位公主在交手的。
李星云的话音刚刚落下,另一侧便传来酆都那略带喘息的声音。
“不如殿下勇武,酆都未能拿下此獠!”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
李星云咧嘴笑道,随即便将手中的破阵枪随手朝着一个方向甩出,厚重的破阵枪高高的飞上天空,又朝着一个地方落下。
“定不让殿下失望!”
另一侧的酆都似乎是感受到了压力,只言片语间夹杂了牙齿磕碰与摩擦的声音。
前方,在倾国与倾城的帮助下,保护耶律质舞这位大萨满的数百契丹骑兵好不容易撕开了一道口子,却是只见一杆长枪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的前方。
那杆长枪上裹挟着巨大无比的力道,落在地面上,地面都出现了明显的震颤,掀起犹如海啸般的气浪,前面的开道的数十契丹骑兵被瞬间掀飞,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后面的契丹骑兵虽没被掀飞,却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一匹匹战马仰身长嘶,都受到了惊吓不敢上前。
也是亏得这些契丹骑兵骑术极好,不然仅是这一杆长枪落地,便足以让他们的突围变成笑话。
不过,即便如此,这次的突围也已然画上了句号,酆都鬼骑借机再次完成了合围,那一面由一具具漆黑甲胄组成的长墙,似乎要融入夜色当中,却又有别于夜色那不纯粹的黑暗。
右后方不远处,李星云那不紧不慢的声音悠悠传来。
“大萨满别急着走啊!你们契丹这二位公主都留下来了,大萨满何不一同留下来做客?”
李星云的话回荡开来,一次又一次的传入耶律质舞的耳中,但耶律质舞却是没有给出丝毫的回应。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抓着缰绳,不顾身下战马的惊慌乱动,黑色的面纱之下,红唇紧咬,一双美眸死死盯着那一杆斜着插在前方挡住去路的长枪,神色复杂。
这一次,她可能真的止步于此了。
以往父汗母后都说她是个除了练武之外,便没什么追求了的傻姑娘,可现在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遗憾有很多。
一个个契丹骑兵为了保护她而死了,萧翰将军为了保护她也死了,二位姑母为了她也激活了体内的萨满咒拼死冲杀。
不过,最大的遗憾还是没有以全盛的姿态,好好的与李星云大战三百回合,李星云虽然是个卑鄙无耻之徒,但他真的很强,比她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强。
而且李星云的一招一式都是她所欣赏的暴力美学,自从潞州的那一次仓促交手之后,她便幻想过与这李星云交手会是一副怎样酣畅淋漓的场景。
她想着,契丹与中原对立,以后肯定是有机会的,肯定是有机会交手的。
只是,没想到今日会是这般场景。
若是有好好的与这李星云酣畅淋漓的战斗一番便也罢了,却是没想到这李星云硬是要拼着受伤,硬接她那一招,然后对她用些下作的手段。
这一路上她每每回想起绛县县城城门前的那一幕,都觉得那李星云放她离开不是因为有什么阴谋,就是单纯的没有继续出手的余力了,只可惜没有当场识破那李星云的伪装,不然她定要让这李星云知道对她使用下作手段的下场。
耶律质舞紧咬着红唇,神色复杂的闭上了眼眸。
只可惜现在身下“气血翻腾”,即便是拼上性命,也发挥不了多少的实力了,她习武成痴,到头来却不是酣畅淋漓的战斗而死。
实在是,可惜了!
······
忽然,耳畔传来一声声惨叫。
“火,哪来的火?”
“起火了,好热,好烫,好痛······”
“快,快,快灭火!”
“不好,这火有古怪,铺上土怎么灭不了?”
“好热,救救我~”
“别过来,别过来,你滚开!”
······
耶律质舞疑惑的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便看见原本井然有序包围了他们的酆都鬼骑突然乱做一团。
这些酆都鬼骑的骑兵们或是张开双臂狂奔,或是在地面上拼命的翻滚,或是抱头鼠窜躲避着身边的人,他们都无一例外都在惨叫、哀嚎。
这无数的惨叫与哀嚎混杂在一起,除了让人感到喧嚣之外,实在难以听清具体的内容,但这无数的惨叫与哀嚎中,有一个字在反复出现,那便是“火”!
就好像这些酆都鬼骑的骑兵们正置身火海当中,可放眼望去,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火焰在燃烧,他们的身上仍旧是漆黑的铠甲,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亮光。
所以,这是幻术!
可谁有能力施展如此范围的幻术,影响如此之多的人?
在契丹军中,已死的大贺枫幻术不错,但他已经死了,而且即便大贺枫还活着,也没那个能力,大贺枫的幻术比之她还不如,可即便是她也无法将幻术施展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这一场幻术,几乎影响到了整个酆都鬼骑!
不,不只是酆都鬼骑,还有护卫她突围的契丹骑兵。
他们在幻术的影响下,已经混入了酆都鬼骑当中,与酆都鬼骑的骑兵们一般惨叫,一般哀嚎,一般没了声息。
也是,这等大型幻术,如何能够精准识别敌我?
等等,难道是······
耶律质舞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她的脑海中已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速速突围?老身坚持不了多久!”
声音十分的苍老,带着点嘘喘,似乎还有点有气无力。
几乎是一瞬间,耶律质舞便认出了这个声音,惊喜的说道:“莲师父,是您吗?”
“是我,速速突围,这其中有一个人似乎快要勘破老身的幻术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在耶律质舞的脑海中响起,但这一次却是带上了一些惊异与急促。
“好,我这就突围!”
耶律质舞几乎不用去想,都知道这个将要勘破莲师父幻术的人是谁,除了李星云那家伙,不会有其他人了。
之前在绛县城门口的时候,李星云那家伙便说过,他的那双眼睛能看破虚妄。
后边,如死狗般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倾国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她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叫她,声音听上去是个老太婆,不是很熟悉,不过说的是契丹语,应该是她们契丹的人吧。
说是要让她赶紧突围,开玩笑的吧?
酆都鬼骑这么多人,还有一个厉害得变态的家伙,怎么突围?拿命突围啊!
能够保着奥姑突围就不错了,哪里有还能有其他的妄想?
只是,当她睁开眼睛,挣扎着起身却是看到一片混乱,不是战场的那种混乱,而是···置身火海的混乱,就好像袭营时在营地放一把火一样。
并没有给她多看两眼的机会,一身青黑色诡异咒文加身的倾城便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扛起她便往外边跑。
倾城跑的并不稳当,为了躲避这片混乱的场景,她需要不断的闪躲,这对于萨满咒加身的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速度也并没有降低多少,但却是苦了她扛着的倾国。
“咝~妹啊!稳点,姐姐俺快散架了!”
倾国疼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痛说道。
刚刚李星云差点没把她打死,即便是在萨满咒的加持下,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在李星云的那一拳之下,她这一身的骨头,估摸着断了个七七八八,哪里还经得起倾城这般折腾。(沿用冥帝的名言:在大天位眼中,小天位与小星位并无区别。这里倾国有大天位的实力,但老李转修天策玄功会后实力显然在大天位之上,生死搏杀之下,现如今的鬼王也未必是对手!)
“姐姐啊!咱们得快点跑,可顾不得那么多了,没听到那老家伙说的吗?她的幻术快被人勘破了,没有其他人,肯定是那小子啊!那小子一旦清醒过来,咱们肯定跑不了。”
倾城一边发足狂奔,一边和倾国解释道。
她方才还想趁机杀了那个叫什么酆都的家伙的,这家伙叫酆都,肯定是酆都鬼骑里的重要人物,可一听到有人要勘破幻术了,便不敢再做多余的事情了,连忙跑过来扛起自己姐姐就跑了。
这里面最强的,就是那个叫李星云的家伙了,那个要勘破幻术的人,肯定是他没跑了。
“那也轻点啊,俺怕不等回到营地,就完犊子了!”
倾国一听倾城的解释,顿时也不敢让倾城慢点了,她是真被那个叫李星云的男人打怕了。
前后总共交手就两招,一招打伤她,第二招差点没打死她,猛地就有些离谱!
“俺尽量!”
倾城将倾国扛起了些,又加快了些速度。
不管是倾城还是耶律质舞,速度都很快,这会儿酆都鬼骑乱作一团,没了酆都鬼骑的阻挡,耶律质舞率先突出重围,紧随其后倾城扛着倾国也逃出了酆都鬼骑的包围。
······
李星云转身环顾四周,看着那突然燃起的熊熊烈火,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置身平地,又非山林,即便他们置身山林当中,要燃起如此大火,也需要循序渐进,怎会突然燃起这么大的火?
看着酆都鬼骑的混乱,听着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惨叫声与哀嚎声,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刺痛。
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受着这情况的诡异,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原因。
这,应该是幻术!
不过,李星云觉得应该只是自己一个人,或是少数几个人受到了幻术的影响,并没有认为这个幻术影响了整个酆都鬼骑成千上万人。
是耶律质舞的幻术吗?
李星云想起之前耶律质舞夜袭绛县县城的时候,便是使用了幻术的,他当时提前服用了师兄炼制的固神丹,又加之自身实力够硬,并没有收到幻术的影响。
这一次他同样提前服用了固神丹,尽管为了消弭玄煞之气染血的副作用,那一枚固神丹的药力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但药效应该仍有残余才是,可他还是不知不觉的就陷入了幻术当中。
很显然,这一次的幻术与之前耶律质舞夜袭绛县县城的时候使用的幻术有所不同,必然是更为强大的幻术。
难怪这一路上,倾国与倾城这两位契丹公主都出手了,方才倾国差点被打死,耶律质舞都未曾出手,原来是在憋大招啊!
他就说嘛,他之前那一拳是在硬接了耶律质舞一杖之后出的,怎么可能就将耶律质舞这等高手重伤到无法再出手呢?
再说了,耶律质舞单手拽开城门逃走的时候,可不像这逃窜的一路上那么软弱无力。
而且,这耶律质舞一路上全程捂着肚子,他还天真的以为是他那一拳的缘故,现在看来肯定是借着受伤,偷偷施展幻术,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可恶,被这女人的伪装给骗过去了,这女人真是心思够深沉的,妥妥的心机girl一个,怎么可能心思单纯?
该死,段成天误我!
“啊~啊切······”
耶律尧光所属契丹军营地附近,段成天打了个打喷嚏,揉着鼻子总感觉有人在想他似的,忽的听见身旁传来自己徒弟的声音。
“师父,有动静!”
骆小北看见契丹军营地外一片黑影窜动,似乎是一支军队,连忙提醒自己师父。
“嗯?我看看!”
段成天连忙朝着契丹营地那边看去。
不一会儿,便见一支约莫两千来人的晋军悍勇无比的直接冲入了契丹军营地当中,在里面横冲直撞,见人就杀,见东西就烧,在里面冲了三四个来回,便不再做过多的停留,扬长而去!
徒留契丹营地中火光冉冉,惨叫声不绝于耳。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骆小北与段成天不由得震惊的长大了嘴巴,骆小北疑惑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师父问道:“师父,这是殿下安排的精兵吗?”
“应该不是殿下安排的!”
段成天皱眉,轻轻的摇了摇头。
殿下若是有所安排,他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可是殿下手底下头号情报头子,这种突袭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避讳于他?
而且,殿下就算要安排精兵袭击契丹营地,怎么着也是安排酆都鬼骑,不可能是晋军啊!
虽然殿下确实可以调动附近晋军,但殿下并没有提过这事啊。
“这其中只怕有诈,你在这带人看着,为师去禀报殿下!”
段成天虽没有想通其中关节,但也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骆小北闻言,立刻拍着胸膛保证道:“师父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这算是他第一次没有在师父陪同下的任务,莫名的就有些兴奋。
“不要逞强,一切小心为上,这不仅事关你个人性命,也事关紧要情报的传递,若是因你而耽误了殿下大事,你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看见自己徒弟这幅兴奋的模样,段成天沉声教训道。
“嗯,徒儿知道了!”
感受到段成天语气中的严肃,骆小北嘴角的笑容不由收敛,郑重的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为师走了,注意安全!”
段成天拍了拍骆小北的肩膀,再次叮嘱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无声要术施展开来,转瞬便没了踪影。
随着段成天的离开,骆小北转身继续监视契丹军营地的一举一动。
······
绛县县城这边的战场,李星云姿势诡异的在原地乱动,浑身玄煞之气萦绕,撞向他的酆都鬼骑都被自动弹开,眼眸中的那一圈金芒已然绽放着,但这一圈金芒当中,却是隐隐有着火光闪烁。
就好像他的身旁有着熊熊烈火在燃烧,映射进了他的眼中。
幻境中,李星云的身上也沾染上了火焰,内力和玄煞之气似乎都无法起到灭火的作用,反而成为了这火焰的薪柴,使得这火焰越烧越旺。
李星云交错着双脚,做出一个颇为滑稽而别扭的姿势,保护着自己的要害部位,双手不停的在自己怀里摸索着,寻找着怀里的固神丹。
这幻术即便再特殊,也无非是针对精神,只要服下固神丹,这所谓的幻术必然迎刃而解。
要知道,这固神丹可是出自师兄之手,幻术什么的,在师兄手里,都只是小问题啦。
只是,他摸索了许久,火焰灼烧下疼的龇牙咧嘴,却是始终没有找到原本应该在怀里好好放着的固神丹,准确的来说,是连雪儿的手帕也没有,他的怀里空空如也。
“靠,我这脑子,这是在幻境里,有个毛的固神丹啊!”
李星云一拍脑袋,再次伸手进怀里。
而此刻,那火焰却是烧到了他的胯下,那钻心般的疼痛,让他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艹,耶律质舞,你给老子等着!”
李星云面色狰狞,伸手在怀里从头到尾这么一捞,即便手中空空如也,也是长大了嘴巴空着手往嘴里倒。
随着一股清凉的感觉涌上天灵盖,李星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感觉整个脑袋在寒冬腊月里被摁在了冰水当中,甩着脑袋浑身一个激灵。
随即,视野恢复清明,眼眸中那一圈金芒上的火光已经消失,酆都鬼骑的混乱,以及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与哀嚎声仍旧存在,但那熊熊大火却是消失不见。
身上的痛苦消失不见,特别是胯下那非人般的折磨也随之消失了,嘴里也感觉怪怪的。
“呸~”
吐出嘴里的东西,一看是那一角绣着“雪”字的手帕,也顾不得上边的口水,连忙捞了起来,重新塞回了怀里。
“靠!”
低头,又看到自己双脚交错的滑稽姿势,不由的想起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暗骂一声,连忙恢复正常的站姿,特意两脚分开了些。
脑袋左右晃了晃,见四周的酆都鬼骑陆续的停止了挣扎,却是并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等,酆都鬼骑怎么会是停止了挣扎?他们不应该是在阻拦耶律质舞她们突围吗?
难道,那耶律质舞的幻术不只是影响了他一个人,而是影响了酆都鬼骑所有人?
眼眸中那一圈金芒微微一缩,不由有些细思极恐,这样的幻术若是应运在战争当中,那岂不是无往不利?
酆都鬼骑已经算的上精兵中的精兵了,可即便是这样,依照幻境中酆都鬼骑的那般模样,也基本上与待宰的羔羊没什么不同。
这时候,只需要数千人,便足矣对数万的人造成致命的威胁。
不过,当李星云看到那如同酆都鬼骑骑兵一般,渐渐停止挣扎,心中的危机感才有了稍稍衰减。
“敌我不分吗······”
李星云轻轻念叨着,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缺陷,才感觉这幻术真实了些,不然的话,未免也太过逆天了些。
朝着那个缺口放眼望去,视力好的过分的他便看见了突围出去的耶律质舞与倾国、倾城三人,更是清晰的看见耶律质舞骑在马上,而倾城则是扛着倾国发足狂奔,已然是逃出有一段距离了。
李星云看向四周,酆都鬼骑的骑兵们虽然停止了挣扎,但仍有许多人身陷火海的痛苦余韵当中,久久难以回神,若想重新组织起来追击那三人,显然是不可能了。
而且即便重新组织了起来,贸然追击,在许多人都神志不是很清醒的情况下,太容易被人击溃了。
若仅是为了那三人,使得酆都鬼骑主力被击溃,那代价对于李星云来说,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即便这三人其中两人是契丹公主,一人是契丹大萨满,可在李星云的眼中,未必彼得这些酆都鬼骑的将士来的重要。
尽管他在学着如何做一个冷血的统帅,但他所能接受的,是将士在战争中正常的牺牲,而不是白白送死。
但是吧,就这么让耶律质舞这个女人跑了,李星云又有点不甘心,即便那幻境并非针对他,而是对所有人施展的,但他感觉自己绝对是受到了特殊关照的。
咬了咬牙,身形一闪,来到破阵枪旁,将斜插在地面当中的破阵枪拔出,夺过一旁的一匹战马便追了上去。
今夜不把耶律质舞这女人逮回来,李星云总感觉有些亏。
他至今还不知道耶律尧光那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如果不能将耶律质舞这个关键筹码拿在手里,那就太被动了。
长此以往,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会离他越来越远。
这样的话,到最后他就只能掀桌子了。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掀桌子,这样除了证明他的底牌深厚与他不如耶律尧光之外,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追出数里,眼看与三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前方却是出现了一支骑兵。
李星云眼眸中金芒微微转动,便将那支骑兵看了个清楚,是契丹骑兵,人数不多,约莫三千人左右。
三千人虽然不多,但对于他一人而言,若是走,三千人拦不住他,可若是要战,这三千人却是足以将他累个够呛。
更何况,还有一个耶律质舞在那,谁知道她还能不能给他来一发刚才那样的幻术,师兄给的固神丹方才可是一股脑的吃了干净,现在天灵盖还是凉飕飕的。
他摸不准那幻术还能不能对现在这个天灵盖凉飕飕的状态的他造成什么影响,若是不能他逮到耶律质舞可以对契丹造成影响,但有限。
若是可以的话,那他就完犊子了,赌不起啊!
他也不知道酆都鬼骑何时能重整过来,着实不能鲁莽行事。
“大萨满与二位公主莫慌,耶律乎邪在此!”
可能是为了震慑追击的李星云,前来接应耶律质舞的耶律乎邪直接大声吼出了自己的名号。
“靠,老子没心情知道你的名字!”
李星云暗骂一声,勒马停下,解下战马一侧配备的两支短枪,先后朝着耶律质舞与倾城两人全力掷出。
也不管成功命中与否,转身就撤。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他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更何况来日方长,他的本意就不是为了一举击溃耶律尧光,不然的话他直接掀桌子就成。
要知道,这里是中原,不是燕云十六州那片地界,他的地盘。
李星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但他掷出的两支短枪却是逼近了耶律质舞与倾城。
耶律乎邪的眼力似乎不错,惊呼出声:“大萨满与二位公主小心!有······”
他的话还未说完,短枪便以落下,分别命中了目标。
耶律质舞自身提前有所察觉,死死拽住缰绳急停了下来,那支短枪直接将高高扬起的战马头颅击碎,随后轰的一声在地面炸出一个小坑。
耶律质舞颠倒在地,马血洒了她一脸,面纱被血液压着糊在了她的脸上,让她难以呼吸。
而倾城在萨满咒的影响下,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危险的靠近,她肩上的倾国半死不活,自然也是给不出任何的示警,经得耶律乎邪的提醒,方才后知后觉的听到了身后的破空声。
可此时,已经晚了,只来得及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或许是倾城的身体在萨满咒的加持下,坚变得韧非凡的原因,她的身体并没有落得和耶律质舞那一匹战马一般的下场。
短枪扎进了她的左肩,短枪上裹挟的巨大力道,瞬间将她钉在了地上。
肩上的倾国直接被甩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疼得倾国哀嚎出声,但倾城却是没了声息。
“妹啊,你咋样啊?有没有事你吱个声啊!”
倾国是狗趴般的的超前飞出的,浑身骨头断的断,碎的碎是在动不了,哀嚎了两声没听到倾城的声音,便不免有些担心。
然而,倾城并没有回应她!
耶律质舞摘掉脸上的面纱,来到倾城的身旁,探了探倾城颈部的脉搏,感受到那不明显却仍在轻轻动荡的脉搏,不由松了口气,朝焦急的倾国说道:“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那就······”
听到倾城没性命之忧,倾国的担忧顿时放了下来,而这时他身上的诡异咒文闪烁了两下之后便忽然溃散,倾国那个“好”字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耶律质舞身旁的倾城也是如此,不过她早已昏了过去,随着咒文的消散,她的脉搏逐渐微弱了下来。
耶律质舞微微一愣,不得不为倾城渡入内力续命,可她体内的内力一动,经脉中玄煞之气便开始作祟了,郁结的气血从口中喷出,顿时她的身形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所幸,耶律乎邪及时赶来,带着三人回了营地。
······
李星云返回,酆都已经清醒了过来,正在重整酆都鬼骑。
一时间,李星云感觉自己的选择无比的正确,还好没有选择莽上去,不然等酆都来支援,那估计他已经凉了。
等酆都鬼骑重整完毕,便一同返回了营地。
营地当中,李重进与白重赞早已率军返回,正在修整当中。
两人少年心性,见李星云与酆都返回,便一人提着一条胳膊,一人提着一个脑袋上前邀功。
“禀殿下,末将李重进,歼敌一千,斩耶律尧光帐下耶律还丹一臂!”
“禀殿下,末将白重赞,歼敌三千,斩耶律尧光帐下大贺欢首级与此!”
李星云眼角微微一跳,好家伙,现在的年轻人是真凶残啊,这两个小子不过十四五岁,一个斩耶律尧光手下大将一臂,一个直接斩杀了耶律尧光手底下一员大将,当真是骁勇啊!
要知道,耶律尧光手底下的这些个将领,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那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骁勇之辈,现如今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了一死一伤,不知道耶律尧光该如何作想。
想到这里,李星云的心情不免好上了不少,笑着朝酆都说道:“不错,给他们记上一功,重赏!”
“是!”酆都恭敬应声。
邀功的两个少年顿时乐开了花,连忙拜道:“多谢殿下!”
这时,段成天返回营地,无声要术的施展下,悄无声息的便出现在了李重进与白重赞两人的身旁,单膝跪地恭敬的说道:“殿下,不良人天速星段成天,有重要情报禀报!”
段成天的这一出声,差点没给李重进和白重赞这两个骁勇少年的魂给吓出来,正所谓人吓人吓死人,这旁边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人,能不吓人吗?
而李星云与酆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纯粹是已经习惯了这个胖子的神出鬼没了,谁叫这胖子的修行的轻功就叫无声要术呢,没声音那是正常滴。
“回营帐吧!”
李星云点了点头,便下马率先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是!”
段成天应了一声,便起身跟在了后边。
······
第二天,契丹军营地中,耶律质舞穿戴上了大萨满的服饰,头戴几乎包裹住整个脑袋的萨满面具,手持大萨满专属禅杖,庄严的走进了大元帅耶律尧光的营帐当中。
见耶律质舞盛装而来,耶律尧光微微皱眉,连忙起身相迎。
“契丹天下兵马大元帅——耶律尧光,见过大萨满!”
抬手握拳贴于自己的心脏,单膝跪地行契丹最高规格之礼。
“砰!”
耶律质舞抬起禅杖,重重的往地面一杵,清冷的声音响起。
“耶律尧光,本座需要你对昨晚之事,做一个合理的解释!”
清冷的声音转而庄严与肃穆:“否则,本座身为大萨满,有权暂时剥夺你大元帅之职!”
然而耶律尧光却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玉箭,双手恭敬的捧过头顶。
“见大汗玉箭如见大汗,大汗授意,本帅任何行为无需对任何人做出解释,包括大萨满!”
“嗡~”
耶律质舞的身形一闪,瞬息出现在耶律尧光身前,接过了那一支玉箭,身子微微一颤,下一刻手掌一动,将手中的玉箭捏了个粉碎,随即手一挥,将之洒在了耶律尧光的身上。
微微低头,萨满面具之下,看向耶律尧光的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当中,闪过一抹恼怒,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提起禅杖,转身便离开了。
当她走到营帐门口,耶律尧光却是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大萨满且慢,本帅虽无法对大萨满做出解释,但大汗有所解释!”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卷轴。
耶律质舞闻言,身形顷刻间便从营帐门口消失,再次出现在耶律尧光的身前,不等耶律尧光举过头顶,便直接夺了过去。
打开卷轴,看过其中内容,掌中强横的内力出现,将卷轴粉碎。
随即再次看向耶律尧光,厚重而庄严的萨满面具之下的那双灵动眼眸里的恼怒消失,恢复清冷。
耶律质舞收回手,冷声问道:“莲师父,在哪?”
耶律尧光抬头,朝一旁的耶律乎邪看了一眼。
“乎邪,你带大萨满过去吧!”
“是!”
耶律乎邪朝着耶律尧光行了一礼,随即对着耶律质舞,朝着营帐外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萨满,请!”
耶律质舞转身,离开了营帐,耶律乎邪跟在后边也离开了营帐。
耶律尧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玉屑,起身看着营帐门口,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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