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走私猖獗之事,委员长指示你部严肃处理,绝不可放任凶手以及走私分子逍遥法外。
案件涉及的死伤人员抚恤从厚从优,邬春阳军衔提一级任用,相关程序上报局本部办理。
另案件完结后,即刻前往长安负责领袖警戒安全工作,并担任贴身护卫一职,不得有误。”
左重看着署名戴春峰的电文有点无语,老戴自己去送死不算,这特娘是要一个一个送啊。
人家为了大局能放过光头,可像他们这种苟特务,被地下党抓到了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
自民国十六年起,果党手上沾了太多的血,哪个地下党没有战友、朋友、甚至亲人被害。
这种血海深仇恐怕不是靠一两条命令就能阻止的,兵变那么乱的环境下死几个人很正常。
总之绝不能去长安,至少在光头被抓前或者谈判结束前不能去长安,否则他的小命难保。
还好距离那个日子只有几天时间,他可以利用办案的借口滞留金陵,应该不会引起怀疑。
至于走私案怎么办。
这还用说吗。
光头的电文说的明明白白,凶手和走私分子严惩不贷,背后的金主和真正主谋一字不提。
所以案子可以查,查到凶手就要停止,不得深挖,毕竟委员长同样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嘛。
再说人家给了封口费,抚恤从厚从优和提一级军衔不容易,在党国做事得学会见好就收。
左重打定主意把电文叠好放进口袋里,又抬头看向满脸惊慌的电讯科长,没好气地说道。
“你慌什么慌,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以后稳重点,别让外人看了咱们特务处的笑话。”
“是,副处长。”
电讯科长擦了擦头上的汗,暗想自己那是慌吗,还不是被你笑面虎的大开杀戒给吓到了。
不过让他反驳是没胆子的,万一被对方当成典型处理就糟了,只好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左重冷哼一声,转身换上一副笑脸将官员们礼貌送走,特务处可没闲钱请这帮虫豸吃饭。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过去了三四天。
1936年12月11日深夜。
左重将办公桌上的日历撕掉一张,看着12日上写的宜会亲友、订盟、安葬抽了一口香烟。
再过几个小时,整个世界都会被发生在长安的事情震惊,自己也要经历一场严峻的考验。
他身为特务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如果在这件事之前没有任何发现和反应,肯定是失职。
另一方面,要是因为他的预警导致光头提前跑路,那麻烦就大了,左重不敢也不能去赌。
左右为难,
进退两难。
说的便是他目前的处境。
唯一的办法是在合适的时间送去模棱两口的情报,这样事后追究起来,才好向上面交代。
左重之前研究很久,觉得这个时间最合适,一是显得紧迫,二是即使光头想走也走不了。
此时的长安已经被东北军以及杨将军的部队重重包围,想要离开只有乘坐飞机这一条路。
而以目前的技术,夜航的风险非常大,贸然起飞很容易造成飞行事故,没有飞行员敢飞。
再次看了看时间,他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掏出钢笔在纸上快速编写发给老戴的电文。
情报不能发给光头。
万一对方真跑了怎么办。
需要警惕的是,长安站和长安行营筹备处,这两个对外联络通道可能已经被东北军监控。
他发出的电文密级,乃至内容都要注意这点,免得被少帅的人发现问题直接宰了戴春峰。
昏暗的台灯下,左重将电文抄写完毕,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电讯科内,叫来了值班人员。
“发给局座,普通密电。”
“立刻。”
他面色严肃的对报务员说出通讯对象,紧接着又催了一句,整个人显得非常焦急和不安。
报务员面对副处长的命令不敢马虎,立刻带上耳机调整频率,摁动电键将电文发了出去。
注视着报务员的动作,左重微微眯了眯眼睛,用普通密电是为了不引起监视人员的警惕。
剩下的就看便宜老师能不能看明白内容了,要是看不明白,过些天他就可以改换门庭喽。
滴滴滴....
随着一连串键鸣声,无线电波飞向了一千公里外的长安,最终被一座大院内的电台捕获。
此地便是刚组建不久的特务处长安站,作为一个甲级大站,大功率电台是最基本的设备。
大院其中一个房间里,戴春峰坐在火盆前烤着手,12月的长安天寒地冻,着实有些难熬。
但没办法,去港城执行任务失败,还被港英政府警务处扣押,他必须面见光头乞求原谅。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一个情报组织负责人最害怕,最担心的事就是失去最高领导的信任。
“噔噔。”
戴春峰正在思考要如何讨好光头,有人敲了敲房门,随即长安站的站长马志超走了进来。
此人敢这么放肆,那是因为他是黄埔一期,又曾担任过光头的侍卫,向来对老戴不服气。
何况戴春峰是戴罪之身,许多人觉得调查统计局的局长很快就会换人,他这才不请自入。
戴春峰瞥了对方一眼,也不起身直接问道:“马站长,这大半夜的不休息,找我有什么事。”
“戴局长,本部电讯科发来了一份左副处长的电文,卑职瞧着有点奇怪,便特意给您送来。”
马志超咧着嘴,阴阳怪气建议道:“您该管管底下的人,连电文时间都搞错,太不应该了。”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他真想大笑两声,都说左重如何了得,现在一看恐怕又是吹出来的。
“时间搞错?”
“慎终?”
戴春峰皱起眉头,拿过电文大概看了一遍,发现这是份普通密级的电文,内容也很正常。
说的都是一些特务处的日常公务,不过电文最后的时间还真的错了,12月11日写成了3日。
慎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老戴一时之间有点难以置信,再一次低头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戴春峰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整篇电文看似是在汇报工作,却没任何实质内容。
没话找话吗,老戴确信左重不可能以这种方式敷衍自己,想到这他默默看向写错的3字。
3,3,3....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将电文每一段的第三个字连在一起,心中默念。
“东北军似有异动。”
看着这七个字,戴春峰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什么叫异动,分明是有人想要对领袖不利。
刚到长安时,他在闹市区看到许多游行请愿的学生,在马路上高呼口号,到处张贴标语。
内容都是要求停止内战,反对内战,一致抗日之类的话,那时候他觉得只是件小事而已。
现在看来是一个征兆,说明了长安的政治气氛不正常,东北军很有可能跟地下党有联系。
怪不得有人说少帅和杨将军左右及部队中,均有不少左派份子活动,并且都是高层人物。
如少帅卫队的某营长、某秘书等,还有杨将军的秘书长,同样被认为有特别关注的必要。
此外,委员长飞抵长安后要求东北军进剿地下党,被少帅当面拒绝,两人因此大吵一架。
其后的日子里,少帅多次要求北上抗日无果,可有一天突然改口请求领袖常驻长安训示。
这种不正常的情况,表明对方早就心存反意,委员长和自己这次是标标准准的自投罗网。
骊山!
骊山!
委员长住在华清池,那附近有东北军的一个营,约有500人,配备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
那么卫队呢,华清池院内有卫兵30人,禹王庙有宪兵70人,共计100人,还不到一个连。
一旦对方动手,卫队根本无法抵挡,戴春峰心急如焚,表面上却是一副稳若泰山的样子。
马志超在长安任职有七八年的时间,跟东北军方面非常熟悉,难保此人没有参与这件事。
现在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最紧要之事是要想办法通知委员长立刻离开骊山。
在潼关驻扎有中央军第3路军第79师,到了那里就安全了,少帅总不至于对79师发动进攻。
戴春峰琢磨了一会,觉得用电话预警速度最快,当即走到屋内的电话机旁对马志超说道。
“马站长你可以走了,我有公务要向华清池那边请示就不留你了,以后进门前记得先敲门。”
老戴讲完不管面色难看,摔门离开的马志超,慢慢拿起话筒沉稳的要求接线员接通线路。
“我是戴春峰,接.....”
“抱歉长官,线路有问题。”
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响起,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甚至连接哪里都没有询问,显然有问题。
戴春峰一句话都没有说,用力挂断了电话,浑身一软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目光呆滞。
通讯被阻断了,那帮叛逆用不了多久就该动手了吧,自己多次得罪少帅,肯定也跑不了。
事实跟他想的一样,五分钟过后,一队荷枪实弹的东北军士兵冲入房间中,口中高喊道。
“抓住戴春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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